旧纸铺-《风雪夜归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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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几根削得光滑的细竹篾。

    一小碗浓稠的、尚未干涸的猩红色糨糊。

    还有……一把小巧而锋利的剪刀。

    这些东西,和余老汉作坊里的几乎一模一样!就像是刚刚有人在这里进行扎纸活儿,临时离开了一样。

    油灯的光晕边缘,似乎坐着一个模糊的、极其佝偻的人影。背对着我们,一动不动,仿佛一尊雕塑。

    是那个指路的老货郎?他在这里?

    稻草人似乎也对这突然亮起的灯光和桌上之物有些意外,它“看”向那个角落的人影,斗笠微微偏了偏,稻草摩擦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。

    “谁?”稻草人那干涩的声音里,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警惕?

    角落里那个佝偻的人影,没有回头,也没有应答。但他放在膝盖上的、一只枯瘦如柴的手,却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,伸向了八仙桌。

    他的手指,蘸向了那碗猩红的糨糊。

    然后,他用那蘸满了红色糨糊的指尖,开始在桌面上,缓慢地、一笔一划地……写起字来。

    昏黄的灯光下,惨白的桌面上,逐渐显现出几个歪歪扭扭、但却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大字:

    吉 时 未 到

    喧 哗 者

    斩

    每一个字,都仿佛用真正的鲜血写成,在灯光下反射着粘稠的光泽,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!

    “斩”字的最后一笔落下,整个破旧纸铺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了!温度骤降,连那豆大的灯焰都猛地收缩了一下,变成诡异的幽绿色。

    稻草人周身那窸窣的摩擦声戛然而止。它僵立在门口,那两个黑洞直勾勾地“盯”着桌面上的血字,又缓缓转向那个始终背对着它的佝偻身影。

    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威压,如同潮水般从角落弥漫开来,充斥着这间狭小的屋子。我甚至能听到空气中传来细微的、仿佛琴弦绷紧到极致即将断裂的嗡鸣声。

    稻草人沉默了。它身上的破蓑衣无风自动。它似乎在权衡,在忌惮。

    过了足足有十几息那么长的时间,它才发出一声极其低沉、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嘶鸣:

    “哼……规矩……吾懂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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